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苦难转机——申凤梅张潘学艺(一)

来源:本站原创 2019年08月12日

㧟妮人生命运的转机,起始于坐落在涂庄村北的古镇张潘。史志记载,张潘古镇在上古时期是昆吴氏族的属地,先秦时期成为许县,到公元196年,曹操把汉献帝迎来在张潘建都,张潘先是成为东汉国都,后来曹魏篡政,张潘又成为魏国国都。魏败后张潘虽然失去了国都地位,但由于其曾经拥有过的国都基础,千百年延续下来,其作为重镇一直是这一带地方的翘楚。

特别是1940年以后,由于日寇侵入中原,豫中重地许昌市不断遭到日机轰炸,市内商家为了逃避被炸灾难,便纷纷逃向许昌市东南方向十多公里的古镇张潘。商家的聚集,使得张潘古镇一时呈现出了战时的怪异繁华。在原有店铺基础上,镇上又陆续开起了赵家、许家等十多家大旅馆,4家卷烟厂,另有布匹绸缎庄、京货店、花行、药铺、钱庄、典当行、妓院等。

热闹的张潘镇还有一个特色,就是镇上的人好热闹爱看戏。张潘镇以贯穿东西的古运粮河为界,分为南、北二寨,南寨属临颍县,北寨属许昌县。两寨都办有社火班,逢年过节就比赛舞狮子、龙灯、高跷、旱船。北寨办有河南梆子科班,南寨办有河南越调科班。由此,演戏、对戏、看戏,在那个年代成了张潘人的最爱。

㧟妮的姨妈家就在镇上南寨,这日有涂庄熟人给她传来消息,说是她姐姐家日子过不下去,要送闺女㧟妮给人当童养媳。姨妈放心不下,立即来涂庄姐姐家探问究竟。姨妈来得正是时候,一进门就看到㧟妮哭得两眼通红,姐姐一家人正在等待何大伯传来消息,焦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。姨妈问清原由,开口便将话说得十分干脆:“㧟妮不愿去当童养媳,悔了也好。不能先前毁了香妮,这再毁了㧟妮。”

姐姐自知家里正有过不去的坎儿,对妹妹的话不赞同,说:“妹子说得倒是轻巧,可咱反悔了,人家不认怎么办?再说,咱使了人家的钱,吃了人家的粮,人家非要咱还怎么办?”她姨妈随之道:“这个好说,姐姐使过的钱吃过的粮,如果他何大伯不能说和,我替姐姐还。”可是申母听了还是犯愁说:“这一家五口, 㧟妮不去又多一张嘴,这个年头难过呀!”

妮的姨妈听到这里,也是替姐姐犯起愁来。她知道姐姐的家底,自己家也无能力救助,当然替姐姐犯愁。然而沉默一阵过后,她姨妈突然想起一条道儿来,说:“为了不把㧟妮饿死,也保你一家活命,我看这样……”申母不等妹妹说完,急忙插言询问道:“怎样,妹妹想出法子了?”

她姨妈接着说:“是的。我想起镇上有个越调科班,你妹夫与那科班的班主是远房爷们儿,能说上话。班上招小学员,管吃。不行让㧟妮去?”申母听了,不禁又犯难道:“这个……去学唱戏虽然管吃,但戏子历来归入‘下九流’,男的死了都不能进老坟,女孩子去学那不是更遭人白眼吗?”

“娘,我去!我不怕人白眼,只要有饭吃,饿不死,总比去当童养媳强。”申母的话音刚落,一旁的㧟妮就接上话。申母正要回话,又听在旁的多妮也开口说:“娘,姐去我也去,那里有饭吃,饿不死。”一直沉默的申文学这时在旁开口了,一锤定音道:“好吧,她姨,不饿死就行,咱穷人讲不了那许多了。既然俩妮都愿意去,你就回去叫妹夫费心张罗吧。”申母这时也是无奈,只有点了点头。

妮姨妈眼见事已说定,便返回镇上让丈夫去与班主讲说。班主见是爷们儿送孩子前来,当即应允。姨妈便又返回涂庄,与姐姐一起,将㧟妮多妮两个人送进了南寨越调科班,她们在路上商定,入班后㧟妮改叫大梅,多妮改叫二梅。这这样,㧟妮姨妈一趟涂庄之行,给㧟妮苦难的命运带来了转机,彻底改变了姐妹俩的人生道路。

一位哲人说过:性格决定命运。倔犟小草㧟妮的倔犟性格,就这样改变了自己的命运,使她从一条不归路,跨越到了成功之路,世间多了一位在越调发展中创建了开山立派功业的著名艺术大师。

然而,大梅与二梅虽然进了越调科班,这里却也不是一方福地。形象地说,她们是跳出了家的“苦海”,又掉入了科班这个“火坑”。这个科班创办于1932年,三年一期,已毕业两期学生。大梅姐妹上的是第三期,班里共有80多名学生,大梅学的是旦角行当。

这个科班的班主姓张,过去在国民党部队里当过团长,为人凶狠残忍,是当地有名的谁也不敢惹的坐地虎。他收孩子办戏班深藏恶意,就是想将来把孩子培养成人后卖给他人,自己从中捞一笔钱。为此,孩子进科班学唱戏,之后登台挣钱不但拿不到分文,三年出科后还要为他效劳白演一年戏。

为了将这些孩子牢牢控制在手中,他在科班里搞了很多所谓的“规矩”。比如,首先是给科班蒙上一层封建迷信色彩,进戏班要烧香磕头,开始不准学戏。其次是规定了很多“忌语”,要求孩子记熟背会。忌语规定,做梦不能说做梦,要说成“查缘子”,鬼说成“矮罗子”,蛇说成“柳爷子”,老虎说成“八扇子”,过桥说成“腰子”,窑说成“空子”,伞说成“撑子”,起雾说成“起帐子”,没饭吃了说成“斜了”。平时对这些忌语若有说错,叫“犯块”,就要挨板子。孩子们为此都挨过不少板子,弄得个个儿胆战心惊。

另外,为了使孩子们变得“老实”、驯服,班主告诉他们“戏是打出来的”,打是为了让孩子们学戏上心。为此,他规定学生每天要挨3次打,每次打20板。因此,每顿饭开饭前,学生都要排队站在班主面前,由年纪最小的学生双手举板,跑到班主跟前,请班主由他开始先打20板。随后排队学生再挨个儿上前,趴在班主面前,请班主打其屁股。几十个学生挨个儿打完,才能开饭。

在科班里,大梅姐妹和大家一样,不仅天天挨打,而且住的吃的也都很差。睡的都是铺有麦草的地铺,地下返潮麦草潮湿,天暖和时还算好过,冬天寒冷几个人才有一床被子合盖,冻得整夜睡不着觉。地铺潮湿加上卫生条件太差,大梅姐妹和许多同学身上都生了疥疮,终日疼痒难耐。更有的疥疮溃烂化脓,弄得屋子里恶臭熏人。

吃的四年不改样,科班几十个孩子,一日三餐都是一锅小米稀粥。就这开锅前孩子们还不能去吃,每餐都必须先给班主的狗留出两盆稠的,剩下的才能让孩子们吃。那时候食盐短缺,油、盐都贵,孩子们一年到头难以吃到盐,锅里更是难见一颗油星。

科班将前两期的学生留下了几个,所以能演几个戏,这样有时偶尔有地方前来写戏,科班就去赶场。为了凑够人头,新学生也必须跟着前去。届时能演配角的就上台去演配角,不能演配角的就在后台打杂。按照当时的规矩,演三天戏第二天算是正会,写戏者为了挣足面子,就要带几个人把一筐馒头、一捆粉条、一方豆腐、一块猪肉当众抬上舞台,算是对戏班的犒赏。对于这些犒赏物,班主是不会让演员与学生吃的,而是指派专人把好肉与大半的豆腐与粉条送回家去,仅留下一点肉皮和豆腐、粉条,给演员和学生们吃。科班的学生们也只有到了这时,才能改善一下生活。

学生们由于常年吃饭难见油花,所以个个儿都馋,特别是一闻到肉香,就像猫嗅到了鱼腥。因此,在一年腊月底,一场毒打落在了二梅身上。前一天,班主刚煮好一大块肉,用盆子装了放在桌子上,准备大年初一敬神使用。不料,第二天打开盆子一看,瘦肉少了一块。班主大恼,立即集合科班学员,恶狠狠地吼叫道:“我昨天刚煮的刀头少了一块,谁偷吃了?老实说!”

科班的老师当然知道,那肉一定是被哪个馋嘴的学生偷吃了,但他们也怕学生遭毒打,便忙掩护说:“班主息怒,那肉说不定是被狗叼猫吃了。学生们都老实胆小,是不会也不敢偷吃的。”班主闻言更为气恼:“你们尽是胡扯蛋!狗猫能长手吗?那放肉的盆子我盖得好好的,盖子上又压了砖头。现在是盆子里的瘦肉不见了,盖子却盖得好好的,砖头也压得好好的。你们说,狗猫偷吃了肉,会做这些吗?”老师们也都哑口无言,不敢再说了。

二梅这时则吓得有点晕了,只见她脚站不稳,浑身打起了哆嗦,脸也变色了。班主站在队前当然看得清楚,只见他跨步走到二梅跟前,一把揪住二梅的袖子,厉声喝问:“你说,是你偷吃的不是?”二梅本来就胆小,又真是她偷吃了盆子里的肉,吓得立即哭了起来,说:“是我偷吃的,我饿,我闻见了那屋里的肉香,就进去拧一块吃了。”

大梅眼见二梅闯下大祸,但她也无力救下二梅,吓得脸色惨白,只能眼看着班主让二梅趴下,举起板子狠狠地打了起来。班主一连打了二梅20板子,越打心中越恼,换用绳子蘸湿了水,又狠狠地打了起来。一阵打过仍不解气,又找来一根烧火用的酸枣枝,狠狠地打向了二梅。就这样一直打得二梅浑身是血,头发掉了一片,口中叫不出声来方才罢休。

大梅性格像个野小子,当然比二梅的挨打次数更多。挨打最惨的一次,是她随科班赶场到农村演戏,住在村头一座破庙里,为了打地铺睡觉,大梅到墙头上去扒砖头。野小子性格的她一不小心,扒下的一块砖头恰好掉进科班大伙的碗筐里,哗啦一声砸烂了筐里的8个饭碗。

科班先前有规定,若是打烂一个碗,就要打40大板,现在大梅一下子砸烂了8个碗,按规定就要连打几百大板。大梅无奈只有趴下任凭班主来打。只见班主气狠狠地来到大梅跟前,举起木板打了起来。大梅趴在地上每被击打一下,口中都会忍不住发出一声疼叫,身子则不敢扭动。因为她知道,身子动了就是班主规定的“滚排”,是“犯块”,会被打得更狠。

(未完待续)

作者  李亚东

策划  王彦涛 李建成 

来源:周口晚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