（接上期）
申香更是无奈，她回到婆家就是又跳进了火坑，但在娘家又被亲娘无奈赶撵，为此她一次次痛哭着回来，住两天又只有哭得更痛地返回婆家。㧟妮这时虽然年幼，却懂得这一切。为此每当她姐姐来时和去时，她都会抱着姐姐不放，与姐姐撕心裂肺地痛哭在一起。
作为妹妹，㧟妮也曾几次到姐姐婆家看望姐姐，但每次看到的情景，都使她对姐姐的痛苦遭遇更加同情。她每次去姐姐家，都会看到姐姐婆家人围坐在饭桌前，手拿白面馒头，就着桌子上的炒菜，有时还有肉吃，也有时在吃香喷喷的鸡蛋捞面，一个个吃得口油肚圆、红光满面，而姐姐却是孤零零一个人缩在厨房里，吃剩饭，喝红薯叶汤，饿得面黄肌瘦。
这还不算，姐姐说她有时干活因累稍微慢了，或办事稍有不慎，都会遭到婆家人的暴打，打得很疼还不许哭叫。有两次㧟妮看到姐姐胳膊上旧伤未愈，就又添上了新伤。幼小的㧟妮既为姐姐的苦难遭遇气愤万分，更为姐姐的苦难遭遇伤痛不已！这一切都使得倔犟的妮欲要上前与姐姐的婆家人讨个说法，但她知道说也没用，便只有无奈地疼在心里。
姐姐申香忍受不住婆家人的百般折磨，身子垮了，病了，而且病得很厉害，卧床起不来了。开始，婆家人还以为她是装病不想干活，就打她让她起身，但打了几次见她实在起不来，才停止了打骂。婆家人当然不愿养活闲人，看到申香的病日见加重骨瘦如柴，又怕申香死了殡葬花钱，便将申香送回了娘家。
眼见先前好好的闺女变得骨瘦如柴，奄奄待毙，娘的心碎了，她哭得昏厥了过去。爹也心痛得捶胸顿足，大放悲声。哥哥申庆义与㧟妮、多妹也全都哭成了泪人。一家人只是痛哭当然也不是办法，痛哭过后，父亲申文学决计拿出家中仅有的那点积蓄，请郎中给女儿治病。申母也拿出家中仅有的一点粮食让女儿吃，以救女儿不死。
也是申香命不该绝，待到她吃药花完了家中仅有的那点积蓄，也吃完了家中仅有的那点粮食之后，病慢慢地好了。只见她身上渐渐长出肉来，脸上也恢复了光泽。一家人都因申香从死亡线上挣扎着活了过来心中转喜，但是几天没过，申家夫妻担心的事情便也发生了。
申香的婆家人听说她的病好了，又来向申家要人。申家夫妻虽然气恼也是无奈，末了对其婆家人说出了让他们宽限几日、让闺女再养养身子的话。申香婆家人眼见申香身子仍然羸弱，方才没有硬争，答应三天过后必须回去。
申家夫妻为申香硬是争取到了再留三天的时间，申香在这三天里心中倒海翻江，再也不能平静下来。她在婆家受够了苦难，险些赔上了自己的小命。而婆家人呢，对她却又是这般无情无义，当自己病了，不能干活了，就把自己像一条无用的死狗一样送回了娘家。为此，她实在不能再回那个家了，娘家再穷可以不挨打不受气，有病了也不会把她往外推。为此，她对母亲说了自己的想法。
娘虽然理解女儿的心情，但将申香送给人家当童养媳，是吃了人家的粮食、用了人家的东西的，账是赖不掉的。为此娘深知女儿不回婆家不行，便劝说女儿道：“常言说，日子都是熬出来的。只要女儿忍忍熬下去，娘想女儿是会有出头之日的。”申香不回之心已决，便不愿听娘的劝说，她跟娘说：“不，女儿熬不下去了！再熬，女儿就没命了！为了保得小命不死，女儿就留在娘家了！虽然家穷没有饭吃，女儿也要与家人死在一起！”
娘听了并不生气，继续劝说道：“娘知道女儿难熬下去，但是女儿不返回去，你婆家会来人找咱的麻烦的。”申香仍是决绝道：“让他们来找吧，来找女儿就死给他们瞧瞧！”娘听了，顿时焦急气恼道：“这是什么话！女儿小小年纪怎能这么说！可不能这么想啊！”申香这才无奈说：“女儿知道自己对不起爹娘，但女儿这也是没路可走了呀！”
申妻这才没有再说，她想还有三天时间，缓一缓再劝女儿，同时也让她爹劝劝。然而转眼三天就要过去，申家夫妻谁也没能劝动女儿。明天就是申香婆家前来要人的时间，申家夫妻劝说不动，也都不再言说了。就在这天晚上，申香趁着家中只有㧟妮，上前紧紧抱住她沉痛地说：“㧟妮小妹，姐姐在家爹娘不让，回去已无活路，姐姐只有绝路一条了！”
妮闻听姐姐此言，急忙像小大人般劝说道：“姐姐不可这样说，更不可以这样去想！大人常说天无绝人之路，姐姐再熬一下，就会熬出头来的！”申香随之接言道：“小妹不必再劝姐姐，姐姐知道妹妹是个心重之人，年纪虽小可以信托方才与你说这话。姐姐这是告诉你说，姐姐心思已定。既然咱家容不下姐姐，姐姐回去跑不掉就死，跑得掉就跑。到时候爹娘找不到我，妹妹告诉爹娘别急就行了！”
“姐姐……”㧟妮听到姐姐主意已定，一边点头答应一边想继续劝说。然而不等㧟妮再言，申香接着又说道：“为了不给爹娘添乱，姐姐明天就回去。但只有妹妹知道，姐姐这是在跟你告别！”说着，申香抱着妮深情地哭了。懂事的㧟妮这时也不再言说，只是把面前的姐姐抱得更紧，与姐姐哭在了一起。
第二天一早，申香的婆家人便依约前来催要申香回去。申家夫妻正在犯愁女儿硬是不去怎么办，却见申香来到他们面前，扑通跪倒在地上说：“爹、娘，女儿谢谢你们的救治，女儿回去了。爹娘今后多保重！”说完，一连给爹娘磕下三个响头，站起身来就出门去，头也不扭地掩面哭着，一路径直向婆家走去。
果然申香走后第二天，婆家又来人向申家要人，说是申香不见了，回娘家来了。申家夫妻从申香昨日突然愿意离去，并那般与他们告别的反常举动中，已经察知了女儿似乎有异，正在担心，这时突见其婆家又来要人，就知道女儿申香一定是忍受不住婆家人的欺凌，或者是跑了，或者是寻短见去了，女儿昨日反常告别，但愿别是生离死别啊！为此他夫妇大为焦急，急忙带领全家人并让附近乡邻帮忙，四处寻找申香。
随后他们一连寻找数日，寻遍了申香可能会去的地方，却也一直没能找到。这边申家找不到申香心中焦急，那边其婆家却说申香跑回了娘家，一日日前来催要。焦急无奈中申家夫妇觉得事有不好，一天又听人传信说，十余里外周家寨有人犁地，犁出了一具死尸。申家夫妻急忙前去辨认，结果不是女儿。
申妻无奈，有病乱投医，便去询问神汉。神汉掐指算了又算说：“你闺女没了，她死得太屈，不愿离去，魂儿眼下正站在你家门后边。你回去烧烧纸，送几个盘缠，送你闺女走吧。”申妻信了，她回家烧上纸，哭着说：“闺女呀，娘知道你死得屈，娘对不住你，但是娘也没法叫你再活。好闺女，你就拾几个钱好好走吧。”申香的婆家人听说申香死了，又惨得活不见人死不见尸，在乡亲的劝说下，方才罢休。
申香走后一年，㧟妮也长到了11岁。这一年天又降灾，临颍地方庄稼绝收，申家一家五口又过不下去了。无路可走之时，申家夫妻又想到了先前走过的那条老路，想把11岁的㧟妮送给人家当童养媳，换些粮食用品苦度灾年。于是他夫妇事前也不与㧟妮商量，便托一个何姓的邻居说合，给妮找好了一户人家，换回了一石麦子、二十串钱，欲把㧟妮送去。
但听说此事后，倔犟的㧟妮当即便蹦了起来，把话说得十分决绝：“我就是死，也不听娘的话，决不去当童养媳！”㧟妮当然不愿去当童养媳，这不仅是因为她倔犟的性格，更因为她深知姐姐申香当了童养媳的悲惨遭遇，所以她决不再当第二个申香。
㧟妮却又是懂事的，说完此言她深知自己这般决绝的话语会伤娘的心，便又转换口气，抱住娘的双腿哭求说：“娘啊，家里再穷再苦，我也不嫌。我愿意守着爹娘，扫碱土，挖野菜，做饭，刷锅，听爹娘的话，爹娘打我，我挨着，爹娘骂我，我决不犟一句嘴。”
娘当然也不舍得让女儿去当童养媳，只是她与申父不这样去做，一家人就没有了活路。为此娘流着眼泪无奈地说：“㧟妮呀！家里实在是揭不开锅了，爹娘不能眼睁睁地瞧着一家人饿死呀！娘已经使了人家的钱，接了人家的粮食，你就听娘的话去吧，只当你是救咱一家人的命吧！”
妮也是无奈了，无奈之时却也没有就此罢休，倔犟的她仍要与命运进行不屈的抗争，决不愿再去走姐姐申香的老路。为此她思虑一番，跑到说合人何大伯家中，恳求何大伯：“大伯，㧟妮求您跟俺娘说说，别让我去当童养媳了。反正我也想好了，真要逼我去当童养媳，我就跑。跑不了，我就像香姐那样，去死！”
何大伯从小看着㧟妮长大，知道她说到做到的倔犟性子。听完㧟妮的话，他担心事情如果真如㧟妮所说，将来自己无法与其婆家人交待，这边也愧对申家。为此他的心动了，答应了妮的请求，立即来到申家对申妻说：“㧟妮闺女的倔脾气你当娘的比我知道，干啥都说到做到。若是强迫她去，她万一走了小香的老路，你有愧，我也有愧。依我看，闺女硬不愿意去，也就算了。”
申妻的心被何大伯说动了，她也担心倔脾气的㧟妮走了申香的老路。可她却又犯愁说：“我使了人家的钱，吃了人家的粮，闺女不去，人家逼我还账咋办？”何大伯知道申家的穷困，无奈中想了想说：“我去跟那家讲个情，钱粮你用得不多，剩下的还给人家。再不行事情由我顶着，用掉的我来替你还。你等着。”言毕，即起身离去。申妻见到事情有了解决的法子，连忙站起身送何大伯，说道：“那就有劳她何大伯了！”
（未完待续）
来源：周口晚报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