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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张伯驹十五讲》 第十五章 家和万事意悠悠(一)

来源:本站原创 2019年08月01日

《张伯驹十五讲》 第十五章 家和万事意悠悠(一)

晚年张伯驹夫妇

(接上期)

前面我们介绍了张伯驹和几位朋友的交往,那么,张伯驹在家人心目中,又是怎样一个人呢?在这一章里,我们就简要地介绍一下。

生死相匹

首先讲一讲张伯驹和夫人潘素的相处。上个世纪30年代,上海滩上张伯驹和潘素那段婚恋传奇和真实的相恋经过,我们已经讲过了,我觉得更加难得的还是他们几十年生活中夫妻恩爱,齐眉举案,甘苦与共,尤其是事业上的互相支持。

潘素是一个出类拔萃的人物,她的身上美貌与气质同生、坚毅与浪漫兼有、忠诚与大气共存,尤其是她以自己的聪慧成全了丈夫,成就了事业。潘素和张伯驹结婚以后,才知道家里人说张伯驹是个败家子,把家里的钱都用在收藏文物上了,因而反对他这样做,而潘素则不惜一切支持他。在这方面有一件小事很有意思。

新中国成立初期,好多人家都在拍卖家藏的古字画,张伯驹却还不惜一切要买。家中没有现款,潘素就去街上用金子换现款,不料被公安人员发现,扣起来了,关了十来天,后来公安局弄明白了情况,才向潘素道歉,将她放回。

在日常生活中,潘素更是对张伯驹十二分的好,什么都依从他。新中国成立后,他们要依靠工资吃饭了,经济上不免紧张,所以,张伯驹相中的古画虽好,但一想到现实的经济状况和未来漫长的生活之路,潘素就有些犹豫。一次,张伯驹见妻子潘素没有答应自己购买古画的要求,先是说了两句,后来索性躺倒在地,任潘素怎么拉,怎么哄,也不起来。最后,潘素不得不允诺,拿出一件首饰换钱买画。有了这句允诺,张伯驹才翻身爬起,用手拍拍沾在身上的泥土,回屋睡觉去了。

在第二章中,我们讲到他们夫妇伉俪情深,1941年张伯驹被匪徒绑架,是他们的爱情经受的第一次灾难和考验。他们经历的第二次灾难和考验是张伯驹于1957年在反右派斗争中被划为右派。这一事件对于整个家庭可以说是一个灭顶之灾。

张伯驹被划为右派分子后,失去了工作,没有了工资。但张伯驹把被划为右派一事看得很淡,他曾对章伯钧说,这顶帽子对我并不怎么要紧,我是个散淡之人,生活是琴棋书画。用我,我是这样,不用我,我也是这样。

关键是潘素怎么看待这件事。新中国成立以后,潘素在政治上一直是要求进步的。1951年,为支援抗美援朝,潘素和何香凝等人积极绘画,参加义卖活动,潘素还画山水画为毛泽东祝寿,表达了对领袖的热爱之情;1956年,她又支持丈夫把他们珍藏的极其珍贵的8件书画文物捐献国家,这一切都表明了潘素在政治上的进步和觉悟。虽说潘素是这样一个积极要求进步的人,但张伯驹被划为右派后,她没有像一些年轻的妻子那样和丈夫划清界限。潘素当时是怎么想的,我们不知道,也没有看到过有关这方面的材料,但事实是她没有选择离婚,也没有抱怨丈夫不该在政治上多嘴惹祸,更没有抱怨丈夫坚持公演古装戏,总之,这一切已经是难能可贵的了。潘素没有离弃张伯驹,而是无声地选择了和张伯驹一起承受,一起分担这一政治上的打击和家庭的灾难,用妻子的爱情和温情去默默地减轻丈夫的痛苦,这该是一个多么坚强和明智的女子啊!

更令人感动的是,1961年,吉林省艺术专科学校聘请潘素前往教学,当时,潘素首先想到的仍然是自己的丈夫,她以个人去东北张伯驹无人照护的困难,表示不愿一人出关工作,从而促使对方作出连张伯驹一起聘请的决定。这种妻子的担当和关爱也是不多见的。无论何种情况,潘素对丈夫始终是一心一意,陪伴着他,不离不弃。

“文革”爆发后,张伯驹遭遇到人生中最残忍、最无奈、最无助的灾难,先是参加批斗会,同时,北京的家被抄,不久又被撤销职务,工资被取消,被关押、学习了8个月,后来被遣送舒兰农村插队落户。然而,即使在这样的灾难面前,潘素仍然没有退缩,而是无怨无悔,泰然处之,再一次和丈夫一起,共度这一幕人间悲剧。

这位名门闺秀原本也是锦衣玉食,而现在,她和丈夫真的沦落到了没有工作、没有饭吃、没有住处的地步,但是,这种人生的无奈和酸楚照样没有动摇潘素对丈夫的温情和坚贞,她东挪西借过起了等同于乞讨的生活。潘素后来回忆起这一段生活,她说,最难堪的还是去亲友家告借的情景,常常是驻足于亲友门前,徘徊踌躇不敢敲门,敲开了门又欲言又止,最后是被搪塞几句羞愧离开。这一切窘况,她都默默地承受着,不告诉丈夫。

福无双至,祸不单行。张伯驹于政治上陷入绝境之时,又身患重病,卧于床上,数日高烧不退。困境之下的潘素,又是请医生、抓药、煎药,又是照顾张伯驹吃饭穿衣,日夜呵护,直到丈夫病愈,转危为安。

无论是在精神上还是在日常生活中,潘素和张伯驹互相理解,风雨同舟。甚至可以说,潘素忠贞不贰的爱情,不仅丰富了张伯驹的精神世界,也为其词作题材的开拓与艺术的锤炼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,是潘素对丈夫艺术事业的理解和对丈夫超然洒脱的人生境界的认同,成全、保全了张伯驹这位中国历史上最后一位名士坦荡超逸的旷世高风。

当然,张伯驹对潘素的感情也是很深的,而且,越到老年,这种感情越发深厚。前面已经说过一件小事,上世纪80年代初,张伯驹曾一人去北京西郊莫斯科餐厅吃饭,孤寂索寞,慢慢用餐,走时小心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方小手巾,把抹上果酱及黄油的4片面包细心包好,带回家给潘素吃。要知道,改革开放初期,群众的生活还是比较紧张的,这4片面包,在今天看来不值一提,但在当时,其中却包含着多么深厚的情意啊!

张伯驹和夫人潘素一生就是这样相敬如宾、相濡以沫,夫妇恩爱。也有人问了,那他们一生打过架没有啊?这个问题问得真是有点刁钻,因为人们知道,再恩爱的夫妻也几乎没有不打架的。那么,张伯驹夫妇打过架没有呢?笔者偶然见过一篇路东之写的文章《游春主人今何在》,说到了这个事情。

他说,去过张伯驹家20余次的刘一正兄告诉他,他就多次遇上老两口打架。为什么呢?好几次是张伯驹要写字研墨,而潘素舍不得那点儿好墨给他使,张伯驹立即就急,脾气老大。

张伯驹的老朋友马宝山也说过,张伯驹、潘素生气打架并不稀罕,也是很有意思的,说有一回张伯驹举着鸡毛掸子撵得潘素围着桌子转,谁也劝不了,谁劝打谁。还是马宝山亲手把鸡毛掸子从他手中夺下来。张伯驹还在气呼呼地说,真是气死我了!你看,这种生气打架就跟平常夫妻一样!

看来,还是一句俗话说得好:谁家的烟囱不冒烟呢!各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,名人家庭也不例外。相反,这种生气吵架倒像溪流中激起的小浪花,一路欢歌,有了这种浪花,生活的奔流才更有活力。

血脉亲情

张伯驹一生有两个子女,儿子张柳溪,女儿张传綵。

张柳溪生于1927年,1949年毕业于辅仁大学,毕业后被分配到石家庄工作,高级工程师。妻子朱道纯,河北雄安人,是一名医务工作者。

1952年,王韵缃和张伯驹离婚后,一直住在石家庄儿子家中。

张柳溪家有一个邻居,叫东东,喊张柳溪为伯伯,自然喊王韵缃为张奶奶了。他说,张奶奶皮肤白皙,中等个儿,身材匀称,具有江南人的气质,慈祥、和蔼、善良,宽容、大度、平静,闲暇时会看一些小说,她和院里的每一家都相处得很好。王韵缃对于和张伯驹离婚,也从没有什么怨言,她知道自己文化程度低,不懂艺术,她很理解张伯驹,知道张伯驹和潘素都是有学问的人,他们才有共同的爱好和语言。

东东说,他和张柳溪的大女儿嫣嫣同学,但直到多年后,才知道嫣嫣的爷爷就是张伯驹。

张柳溪除了大女儿嫣嫣外,还有儿子张迎、小女儿婷婷。

张柳溪说,儿子张迎的名字就是他爷爷张伯驹给取的。张迎出生时,正值全国迎接第一个五年计划的开始,就叫张迎。

张柳溪身材瘦高,步履不急不慢,言语不多,不苟言笑,常年戴着一副眼镜,很斯文的样子,外貌酷似张伯驹。但他生活为人都很低调,从不主动对外人说起他的父亲就是张伯驹。张柳溪说,除了组织上知道他是张伯驹的儿子外,他的同事、邻居大多不知道,他也从不对自己的儿女说他们的爷爷就是张伯驹。

说来也怪,张伯驹文学天赋的基因却没遗传到儿子身上,张柳溪是学理工科的,一直从事经济工作;他爱人朱道纯毕业于北平国立第一助产学校,从事妇幼保健工作。他们的大女儿嫣嫣在1977年恢复高考后考入河北医学院,毕业后也成了一名医务工作者;他们的儿子张迎,憨厚实在,言语也不多,特别是那高大的身材、高高的鼻梁,也很像张伯驹,张迎中学毕业后到农村插队,后来返城进入一家工厂,此后也接受了高等教育;小女儿婷婷爱说爱笑,非常活泼,小小年纪就会炒菜做饭、裁缝衣裳,大学毕业后,成了石家庄铁道学院的副教授。

更怪的是,张柳溪的孙子、孙女一辈人也都是学理工科的,没有一人报考文科。

(未完待续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