呕心育徒——申凤梅栽培后人（三）

（接上期）

作者 李亚东

策划 王彦涛 李建成

1978年，杜朝阳偶然听到广播里播放《收姜维》唱段，才发现越调戏竟然还有这么好听的唱腔，一下子被申凤梅的唱腔所折服，从此对越调产生了极大的兴趣。此后，凡是听到播放申凤梅的唱段，他就都很认真地听，默默地用心学唱。剧团排练《小刀会》，他在剧中饰演小刀会的首领。后来该剧在县城演出，深受观众欢迎，一连演出一个月，竟然场场座无虚席。这使杜朝阳大受鼓舞，也使他增强了学好越调的信心。

1980年，杜朝阳得到一个难得的机会，即襄县越调剧团派杜朝阳到周口地区越调剧团向申凤梅老师学艺。杜朝阳欣喜万分，他来到周口见到日思夜念的申凤梅后，便刻苦向她学习。申凤梅在教授杜朝阳学艺的过程中也一直在观察，她觉得杜朝阳声腔明亮，吐字清晰，扮相端庄儒雅，表演细腻，恰到好处，若再经过精心雕琢，或可将越调事业传承下去。为此，她决定将杜朝阳收为入门弟子，并于当年8月，举行了隆重的收徒仪式。

此后，杜朝阳跟随申凤梅学习时更加勤奋刻苦，进步十分迅速。当年10月，申凤梅带杜朝阳去郑州演出《收姜维》，她师徒二人均饰演诸葛亮。第一天的演出中，杜朝阳演前半场，申凤梅演后半场，第二天，申凤梅让杜朝阳演出全场。戏中诸葛亮劝姜维有一段唱词，多达108句，需唱17分钟，杜朝阳一气呵成，一连赢得了观众8次热烈掌声。

1984年，申凤梅又将杜朝阳调到自己身边，对其进行精雕细琢。由于申凤梅教得认真，杜朝阳不仅领悟能力强而且学得刻苦，所以深得申凤梅艺术的精妙，他在表演中达到了与申凤梅表演不走样、唱腔不走调的境地。他演出的几部诸葛亮戏，很有申凤梅艺术的神韵。他与申凤梅分前后场扮演的诸葛亮，往往使观众“上当”，分辨不出扮演者是谁。在播放的唱段中，有时连申凤梅自己也难以区分。

对此，人们都向申凤梅表示祝贺，祝贺她教徒有方。申凤梅对此则并不得意，反而心生担心。有一次，她很认真地对杜朝阳说：“一个演员只会模仿别人不行，要有自己的唱法，发挥出自己的长处。你可以学我一些东西，但要有自己的戏路，要超越我，不能闺女穿她娘的鞋——老一式，那样越调怎么发展，观众也永远不会承认你！”

杜朝阳善于思考，他立即明白了老师话中之意。这是老师给自己定下了新的奋斗目标，要他学的不是仅仅像老师，更重要的则是学得“不像”老师，即超越老师，把老师的越调艺术真正传承下去。随后，杜朝阳按照申凤梅所教去做，在努力中不断取得成绩，方才得到老师的赞许。

六是坚持带、推、换，加强对新学员的培养。为了加强对新学员的培养，申凤梅还摸索、总结出了一套自己的培养方法，就是对学员进行带、推、换。所谓带，就是把戏中角色分成A、B角，师生轮换演出，以师带徒。她在对杜朝阳的培养中，就使用了这一方法。

当然，申凤梅也不仅是对杜朝阳一人使用了这一培养方法，对能够担当此任的马兰、李娟等数名演员，在培养中都使用了这一方法。直到在其逝世前的最后一次赴京演出中，在有中央领导和文艺界专家观看的重要演出中，她还让她的学生主演了前半场，她只演了后半场。对此，首都观众对她给予了很高的评价，说一位大艺术家能够做到这一点，新中国成立以来首都舞台上还是绝无仅有的。

接着是推。推即是把学员推上舞台，让他们与观众尽早见面，既锻炼他们独当一面的能力，也让观众尽快认识他们，认可他们。申凤梅认为，这是培养学员的一个极好的方法，为此她对不少学员都使用了这一培养方法。比如1979年，传统戏开禁不久，剧团刚恢复演出的《李天保吊孝》一戏，从周口到郑州，演出如火如荼。为了培养青年演员，也为了满足观众的需要，申凤梅等剧团领导随之决定，组织一批青年演员与剧团老演员分开，单独排演该戏。李天保一角由青年演员马兰饰演，一举将马兰推上了前台。结果不负众望，青年团所到之地，演出场场爆满。

随后，北京电影制片厂领导和导演前来接洽《李天保吊孝》拍摄事宜，申凤梅又大胆决定自己放弃该戏主演角色，由青年演员马兰担此重任，从而再一次将马兰推上了前台。正是由于申凤梅的这一“推”，使马兰这位原来并不知名的培养苗子，通过电影在全国的公映一举成名，唱响了全国。

申凤梅不仅这样将马兰推举成名，1990年她又以一个配角的身份，率领剧团带《吵闹亲家》剧目进京演出，推举优秀中年演员陈静担任主演。该剧在京演出获得成功，陈静由于在该剧中的出色表演，荣获了“文华奖”。

换，即是换班。申凤梅使用的这一方法是这样：剧团每排一出新戏，先由老师示范演出，让学员们观看，从中找出自己与老师的差距，不断进行自我改进。待学员学到一定的水平，再逐步与老师换班，过渡到由学员主演、老师作配。使用这一方法，申凤梅成功地培养了团里的年轻演员。

七是举办电视大赛，发现、扶植越调新人。为了进一步拓宽视野，发现新人，扶植新秀，壮大越调演员队伍，推动越调剧种的传承与发展，申凤梅还以宽广的胸怀，多方筹集资金13万元，于1992年7月提议并支持河南电视台举办了首届河南省越调演员电视大赛。通过这次大赛，既检阅了河南越调演员的实力，也发现、扶植了一批越调新人，有力地推动了越调剧种在河南的发展。

当然，申凤梅在培养学员中，告诫他们最多、并经常鼓励他们做到的则是：立戏先立身，一要有良好的艺德，二要有精湛的技艺，三要有高尚的人品。而这第三点，是最为重要的。对此，青年演员马兰和李娟感触最深，一次在接受记者采访时，她们说，申老师不仅在艺术上培养她们，而且还经常在政治和生活上关心和帮助她们。申凤梅常对她俩说：“你俩跟着我学戏，不能穿得太好，那样就会脱离群众。练功要刻苦，学习要抓紧。不光业务要好，政治思想也要好。”

就这样，申凤梅在她的晚年，除了演出和参加必要的社会活动，把全部心血都倾注到了对中青年演员的培养中。有时，即便是在重病期间，申凤梅也决不放松。1979年夏天在郑州演出，申凤梅心脏病突发住进了医院，剧团派朱苗风护理她。申凤梅刚刚脱离危险，她就拉住朱苗风的手，说：“苗风，我教你学戏吧！”朱苗风说：“老师，您的病还没有好啊！”申凤梅说：“没事。住院这几个月，咱们不能白过。”

随后，申凤梅便天天给朱苗风讲三国，讲人物性格，讲如何创造角色。晚上，申凤梅又一句句地教朱苗风学唱腔，学念白。等到她能下床时，又每天早晨5点就把小朱叫起来去喊嗓子，她则动手去擦桌子，打扫地面，叠被子。小朱感动得哭了，说：“老师，我是来照顾您的，您咋照顾起我来了！”申凤梅则笑着说：“我活动活动，对我治病有好处。”

申凤梅为了加强对中青年演员的培养，除了自己苦心去做之外，还经常给团里的老同志加压，说：“旧社会入科班学戏，是为了混饭吃，今天是为了培养人才，为了艺术事业。带好了学生，就是赢得了明天的舞台；带不好学生，也会失掉今天的舞台。责任重大呀！”与此同时，她还提醒老同志：“青年们到团里来，咱有责任培养、教育。要像做父母一样，错的批评，对的表扬。千万不能跟他们记仇，这是当老师的戏德！”就这样，在申凤梅的带动下，一个不教学生不光荣、教出学生给奖励，老师促学生、学生促老师，老师为学生让台，跑龙套、穿把子的新风尚，在全团蔚然成了风气。

申凤梅一辈子无儿无女，但是在她的心中，剧团的一茬茬青年演员都像她的儿女一样。她没有给青年演员们留下钱财，但是每一位青年演员都从她身上继承下来了最为珍贵的东西，就是振兴越调艺术的使命和崇高的艺德。为了这一使命，申凤梅用她那瘦弱的肩膀，托起了越调事业的未来。

正因为申凤梅如此呕心沥血培育越调新人，所以她的弟子众多。他们中有入门弟子，也有不曾举行收徒仪式的学生，有自己剧团的演员，也有外地剧团的演员，有专业演员，也有业余演员，难以计数。由此完全可以说，河南越调剧种能有今天这样的繁荣局面，是与申凤梅重视、发现、培养越调新人所做的巨大贡献，密不可分的。

（未完待续）

来源：周口晚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