呕心育徒——申凤梅栽培后人（一）

丈夫的死、自己的病，让申凤梅受到了极大的震动。她坚定了一个想法，就是必须进一步加强对越调新人的培养，使自己毕生追求的越调艺术事业后继有人。虽然以前团里对于这项工作也做得不错，但下一步必须做得更好。

申凤梅在演出《收姜维》这出戏时，每当唱到“到如今我年迈命将凋丧，是何人继承我大任担当”这两句唱词，心中的感受便更加强烈起来。尤其是她想到，过去自己演出时为了将这两句唱词唱出感情，便努力去体悟诸葛亮当时的心情，那真是大有“为赋新词强说愁”的感觉。而如今，她则已到了“不用言说愁更愁”的地步，因为她与诸葛亮身历同境，心已相通了。

先前，申凤梅与剧团在培育越调新人上，不仅确实做得不错，而且成果丰硕。这是因为他们深深地知道，作为一个艺术表演团体，要想永葆艺术青春，兴旺发达，事业有望，对艺术人才的发现、培养和储备，是至关重要的。他们剧团之所以演出能够一直保持高质量、高水平，是与注重人才培养、立足自身发展、坚持走自己的创作道路密不可分的。为此，他们首先从思想上对培养人才具有极高的认识。

思想是行动的指南，正是在这一思想认识的指导下，申凤梅他们在人才培养上采取了多种做法。首先，剧团是自己招收学员自己培养。1949年前后，申凤梅与所在剧团即在漯河市、西安市招收了10名学员，由老艺人兑钱培养，按“玉”字打头取艺名，称为玉字辈；1956年，剧团又在项城招收了第二批学员，也由老艺人兑钱培养；1969年，在周口招收了第三批学员；1975年，又在周口招收了第四批学员。

就这样，申凤梅他们使用本团招生自己培养的方式，在上世纪80年代之前，已经先后培养出了四代艺术人才。这些新培养的艺术人才先后补充进剧团，不仅在剧团相继担任起了一路、二路演出角色，起到了挑大梁的作用，而且使得剧团生机勃发，避免了艺术人才的青黄不接，将越调艺术传承并发扬光大。

比如，剧团1956年招收的第二批学员中的何全志，由于得到老艺人的精心培养，后来成为了剧团的艺术骨干，一直活跃在越调舞台上，很受观众欢迎。他常年与申凤梅同台演出，以申凤梅为榜样，演好戏，做好人，在艺术道路上进步很快。他参与演出了《卖箩筐》等几部彩色电影戏曲片，在其中表现不俗。

在电影戏曲片《卖箩筐》中，何全志饰演胡吉祥。为了把戏演好，他与申凤梅一起下乡观察、体验生活，一起琢磨角色，把人物演得颇有立体感、分寸感。在电影戏曲片《诸葛亮吊孝》中，何全志饰演周瑜。在演出中，他不仅准确把握了周瑜这一人物的特征，而且与饰演诸葛亮的申凤梅配合默契，圆满完成了演出任务。对此，申凤梅满意地说：“没有何全志演好周瑜，我这诸葛亮也演不好。”

在影片《智收姜维》中，申凤梅饰演诸葛亮，何全志饰演姜维。为了在正式拍摄时二人配合好，申凤梅在拍摄前做准备工作时交待何全志：“从现在起，无论在哪里，你要把我当成诸葛亮，我把你当成姜维，咱们不再是老师和学生的关系。”由于在拍摄前做好了这样的思想准备，进入摄影棚之后，何全志入戏很快，使拍摄进展得非常顺利，受到了大家的赞扬。

就这样经过锤炼，何全志拥有了不俗的表演技艺。他不仅戏路宽广，擅演靠架武生、须生，兼攻净、丑行当，而且能文能武，悲喜咸宜。到其1992年退休，在40多年的艺术生涯中，他凭着对越调艺术的执着追求和探索精神，在舞台上塑造出了数十个生动逼真、惟妙惟肖的艺术形象，因此多次获得国家和省级大奖，被评为国家一级演员。

据剧团统计，从新中国成立之初至上世纪80年代之前的30年间，剧团主要艺术骨干力量基本都是自己招收培养的。比如国家一级演员何全志、陈静，二级演员田发根，著名演员李金英，一级作曲陈家训，二级伴奏员郭根，一级导演罗云，就都是剧团1956年第二批招收培养的学员；一级演员张国庆、穆百成，主任舞台技师赫国胜，则是剧团1969年第三批招收培养的学员；一级演员魏凤琴、马兰，一级导演陈新丰，一级伴奏员王保安，一级作曲黄政领，则是剧团1975年第四批招收培养的学员。

其次，是坚持练功制度。申凤梅与团里其他领导一直对演员、伴奏员的基本功练习常抓不懈。他们对演员、伴奏员作出规定，每天最低保证一小时练功时间，以培养其练功习惯和自觉性。

三是加强对创作人才的培养。为了培养创作人才，早在上世纪50年代剧团还没有实行工资制的时候，申凤梅他们就组织全团老艺人兑一部分钱、团里挤一部分钱，选送一部分优秀人才出外进修学习。如吕国英、陈家训、洪东、陈静、李金英等十多位青年学员，就分别被派到商丘艺校、开封艺校和省戏校进修学习。上世纪70年代末期，剧团又派罗云到上海戏剧学院学习。

正是由于注重对创作人才的培养，才使得剧团从编剧、导演、音乐设计到舞美设计，一直拥有一个强有力的创作班子，这个班子为剧团的业务建设和夺取辉煌成就，都做出了突出贡献。

四是选准苗子重点培养。比如罗云便是剧团选准的苗子，重点培养对象之一。罗云是剧团1956年在项城招收的第二批学员之一，小名叫明星，时年仅8岁，学习武生，申凤梅、申秀梅、金凤楼、刘桂英教唱功，李大勋教武功。申凤梅夫妇没有子女，便把父爱母爱全都倾注到了小学员身上。

申凤梅他们白天教小学员唱戏，照料吃喝，夜里还要到小学员房间里查铺，怕他们凉着了肚子，尿湿了床铺。若有小学员想家哭了，或是打架、贪玩，不好好学艺，还要劝架、擦泪，买个糖哄一哄。小学员都是贫家子女，受到这般爱护，年龄虽小却也知道感恩。为此，他们见了申凤梅就叫“大梅娘”，见了申秀梅就叫“二梅姨”，见了李大勋就喊“大勋伯”。

小学员口嫩，吐字不清，又有地方口音，影响吐字发音，申凤梅就教他们唱“昔日里有个二大贤，弟兄们退位让江山”，要求他们字清、音准。小罗云调皮，申凤梅却喜欢他。李大勋担心罗云难学成角，提醒申凤梅别使偏了劲。申凤梅却不赞同，说：“我留心观察了，他的调皮是用在学戏上，点子多，从没有损过人。小星有灵气，学唱学武一点就明，能成材。一脚踢不出屁来的孩子，当不了演员。”

不久，申凤梅的话便被罗云的实际表现所证实。金凤楼为罗云排了《刘海砍樵》折子戏，让罗云饰演戏中的刘海；又排了《别窑》折子戏，让罗云饰演戏中的薛平贵；排了《战山》折子戏，让罗云饰演戏中的罗成。罗云不仅学得快，而且声腔好，表演动作干净、利落，受到老师们的一致好评。

李大勋更是高兴地对申凤梅说：“你没有看错人，这孩子准能成个好武生。”就这样，罗云成了团里的重点培养对象。不久，申凤梅又把罗云送到开封戏校学习，二年学习期满回到团里，罗云便正式登台演出。

后来剧团重排剧目《收姜维》，准备进京演出，罗云在剧中饰演关兴。申凤梅在排练中对他要求极严，对他说：“一出戏往往会在小角色、小动作上演砸。关兴这个角色虽小，你也要当成大角色去练。”而且在排练场，罗云的一句唱词、一个动作，申凤梅都往往要他反复练习。出了排练场，申凤梅还要求罗云加班练习，以作巩固。

1963年3月，申凤梅率团进京演出《收姜维》。罗云在演出中扮相英俊，动作干练、准确，引起京剧艺术家们的关注。其中，李少春就亲自向申凤梅建议，要她对罗云下功夫培养。申凤梅通过平时的观察，也发现罗云年龄虽小，却具有多方面的才能，如果将他放在重要的岗位上，一定会发挥出更大的作用。于是回到商丘后，申凤梅便向领导班子建议，决定让罗云做导演工作。

消息传出，团里立即议论纷纷，大家都担心罗云年纪太轻，难以胜任。罗云自己也心生胆怯，他知道团里老资格演员多，自己见人低一辈，怎么好去做导演指手画脚指挥他们？申凤梅知道罗云的心思，则坚定地鼓励他：“在排练场上，你只认戏不认人，我首先听你指挥。在场外，我和全体老演员都是你的靠山，会帮你出点子。自古英雄出少年，你演的罗成才多大？我把戏唱红的时候才多大？干吧，有啥差错我顶着！”

随后，17岁的罗云实习了一年，便开始了他的导演工作。就这样，申凤梅为了培养后生，将师生角色打了个颠倒，她和众多老演员都成了罗云指挥下的普通演员。罗云上任后做事大刀阔斧，他决心首先改掉排练场上演员自由散慢的旧习，宣布了如下纪律：不准迟到早退。谁违反了纪律，除受批评、做检讨，还要自觉把名字写在黑板上。

罗云导演的第一出戏是《古城春晓》，申凤梅为了支持罗云的工作，使罗云在实践中接受培养增长才干，她带头遵守一切纪律。此后又排《红灯记》，申凤梅有次迟到了，罗云没有给申凤梅留情面，不仅当场批评了她，而且还让她依照规矩把自己的名字写上了黑板，并当众检讨。排练后期，申凤梅又有一个动作做不好，影响了排练进度，罗云严厉批评了她。申凤梅受不了，掉泪了。

（未完待续）

来源：周口晚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