重返舞台——申凤梅宏图再展（二）
团内局势的飞速好转使得申凤梅大受鼓舞，团外环境的优良，更是使得申凤梅感到恢复演出时不我待。申凤梅过去在家时常常上街购物买菜，看过她演出的人都认识她。先前她下乡参加劳动改造的事情他们也全都知道，这时看到申凤梅身获自由都很高兴。申凤梅走在街上，他们便都笑着老远与她打招呼，不仅问她身体怎样，而且催她快些恢复演出。
一位申凤梅不认识的卖西瓜的老大爷，非要送给她两个大西瓜要她解暑。一位卖茄子的老大娘，非要往申凤梅菜篮子里放上两个茄子。申凤梅从肉案前走过，卖肉的大哥给她挑了块胸排，剁好后放进她的篮子，要她回家炖炖补好身子，快些出来给他们演戏。让申凤梅十分难为情的是，任凭她怎样说，他们都不愿收一毛钱。也不知道有多少次，申凤梅都感动得流下了热泪。
申凤梅当然知道，自己只是感动不行，这除了是群众对自己的关爱，更重要的是他们赋予自己的要演好戏的责任。为此，申凤梅坐不住，也等不下去了，她要快些带领剧团恢复演出，满足群众的需求。于是，回到家中，她便与李大勋商量起了此事。她对李大勋说：“时不我待，不论是从观众的需要来说，还是从剧团的现状来看，我们都必须抓紧时间排练演出。”
李大勋对申凤梅的想法全力支持，他说：“你说得对。十年时光的流逝太可惜了，观众们如今太想看你演的戏了。为此我们要以只争朝夕的态度抢排剧目，把失去的时间夺回来，满足广大观众对戏曲的需求。”申凤梅对李大勋的支持大为感动，她说：“那好，我明天就向剧团班子提议排戏。”
申凤梅说做就做，第二天在剧团班子会上，她首先提出了抢排剧目准备演出的建议。申凤梅的提议正合班子的想法，为了尽快开始排练，他们还进一步商定了排练剧目的问题。通过商议，班子选定先期排练恢复剧目《李双双》和《洪湖赤卫队》，二期排练新剧目《苦菜花》和《蝶恋花》。同时还商定了排练与演出同时进行的工作方法，以早日恢复演出满足观众的需求。
办法商定之后，剧团次日上午便召开了全团演职人员业务动员大会。这是“文革”十年来团里召开的第一次业务动员大会，它是全团上下期盼已久的一次大会，这次大会把大家铆在心底的激情一下子激发了出来，使得人人振奋，个个儿干劲十足，大会一结束便按照各自的分工，分头行动起来。
随之，剧团面貌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。首先，剧团被打扫整理得焕然一新，院子里和屋子里的地面被打扫得干干净净，墙面上残留的大字报残纸，被清除得不见了踪迹，破败的门窗被修整得如同新装，残缺的墙体也被修补得整整齐齐。
与此同时，剧目的排练宣告开始。锣鼓的敲击声、乐器的伴奏声和着演员的歌唱声，十年后再次响彻剧团大院，使得沉寂了十年的院子，再次焕发出了勃勃生机。剧团人的心骤然敞亮开来，一个个脸上挂满了由衷的笑意。
激情的高涨，大大加快了剧目的排练进度。特别是这两个剧目都由申凤梅领衔主演，她在《李双双》中饰演李双双，在《洪湖赤卫队》中饰演韩母，一身的正气加上她超人的演出技艺折服了众人。加之这两个剧目又是团里十年浩劫前上演过的剧目，这次排练属于复排，所以两周时间刚过，申凤梅他们便已把这两个剧目排练到了可以搬上舞台的水平。
剧目既已可以上台，剧团便选定剧场，挂出申凤梅的招牌，开始了售票演出。随之，申凤梅复出演戏的消息，便像一阵强风迅速吹遍了沙河两岸。人们闻听欢欣鼓舞，遂抢买戏票，欲要争先一睹舞台上申凤梅的风采。
当时的社会历经十年浩劫，百废待兴，戏曲历经十年磨难更是饱受摧残，这时需要重整旗鼓迎接春天。广大群众历经十年浩劫，生活在文艺荒漠之中，急需文艺的滋润，为此他们对戏曲的需求如饥似渴。剧团的演出一开始，观众便像奔涌的洪流一样一拨又一拨地涌进剧院，贪婪地观看起了戏曲节目。
观众观赏戏剧的巨大热情，进一步调动了申凤梅他们为观众演好戏的激情。一时间，演员们如同忘记了一切，只顾不知劳累地一场又一场为观众演起戏来。他们一天不只是演一场，有时一天演两场，甚至三场。即便是这样，他们还是看到剧院售票窗口前经常排起购票长队，观众还是经常抱怨一票难求。
20世纪70年代末期的戏剧环境就是这样，市场无法满足，剧场没有空闲，演员不得歇息。无奈，申凤梅他们为了满足观众的需求，只有在演出之余，抽出难得的点滴时间，才能进行排练。不论是过去上演过的剧目，还是选定的新编移植剧目，他们都排都演。
就这样，从1977年恢复演出到1979年年初，在短短一年多时间里，剧团竟然恢复排演出剧目近十个，较好地满足了观众对越调欣赏的需求。特别是他们新排的越调剧目《苦菜花》和《蝶恋花》，更是受到了广大观众的欢迎。比如《蝶恋花》这出戏排出后，申凤梅他们在周口八一剧场一连演出三个月之后，仍是场场爆满，一票难求。
正是在这个戏剧火爆之时，申凤梅他们期盼已久的传统戏开禁时刻到来了。1978年12月18日至22日，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在北京召开。随之，改革开放的春风便迅疾吹遍了广袤无垠的神州大地。正是随着这股激荡的春风，申凤梅他们得到了传统戏开禁的消息。
大概也正是因为这一消息的到来，注定了1979年是申凤梅肩上担子极为沉重的一年。这一年，申凤梅作为剧团的主演，不仅需要像往常一样带领全团排好每一场戏，演好每一场戏，而且从这一年年初开始，她又担起了周口地区越调剧团团长的重任，这使得她在排练、演出之余，也要做好团里的一应领导和日常行政工作，还要对剧团的下一步工作做出规划，以带领剧团向前发展。
也是在这一年，申凤梅想要宏图大展，实现马连良先生对她的遗愿，即整改更多的诸葛亮戏，将它们搬上越调戏曲舞台。听到传统戏开禁的消息时，申凤梅他们自然是欣喜万分，虽然当时他们正在开封演出，但还是立即开始了对剧团的拿手好戏“两吊一收”的复排演出工作。
申凤梅带领剧团对“两吊一收”三剧的复排演出方式，是复排一个演出一个。三剧的连续推出，一举轰动了古都开封，一时间，在古都开封，“两吊一收”成了人们街谈巷议的主要话题，当然，人们说得最多的还是有“活诸葛”之称的申凤梅。人们纷纷说，虽经十年浩劫，申凤梅的表演不仅没有生疏，反而更加娴熟。
申凤梅率团恢复传统戏演出大获成功，虽然稍稍松了一口气，但她对于传统戏的演出却不敢满足。正在这时，剧团又收到了省文化厅发来的通知，要他们带《诸葛亮吊孝》剧目，参加省里9月举行的传统戏会演。申凤梅便更是不敢放松，行动不敢稍怠。
作为一团之长，申凤梅接此通知之后当然有她的想法。她想到，剧团恢复排演以来，虽然演出了不少剧目，获得了很大收益，但却缺乏一次重振团威、重振越调的机会，用来鼓舞全团上下的士气，把全团上下真正从十年浩劫的阴影中解脱出来。这次省里举办的全省传统戏会演，恰好正是一次难得的机会，为此她要抓住这次机会实现这一目标。于是，作为团长兼主演的她，决计在下一步排练《诸葛亮吊孝》剧目中倾尽全力，以在将来的会演中夺取名次，重振团威！
申凤梅随之又想到，要让《诸葛亮吊孝》这出戏在会演中拿到好的名次，仅仅在恢复排练上下功夫显然是不够的，她已从长期从艺实践中深深体会和认识到，一个剧目的成功，凭借的全是戏剧整改创新的力量，就是自己演出过的得到了观众认可的那几出戏，也都是经过不断整改创新的。
她进一步想到，正是不断整改创新，方才促进了越调的发展，也促成了自己在艺术道路上的成长。若是没有十年浩劫前的戏剧整改和创新，就不会有越调的今天，也不会有今天的申凤梅。因此，剧团要提高，演员要进步，就必须继续不断地推进对剧目的整改和创新。申凤梅决计，不能就此带着复演的《诸葛亮吊孝》去省里参加会演，她要带领剧团对《诸葛亮吊孝》一剧继续进行整改创新，带着经过整改创新后的剧目去争夺名次。
就在申凤梅带领剧团一边进行繁忙的戏剧演出，一边正要展开对《诸葛亮吊孝》一剧的整改创新工作之时，剧团却迎来了一位“贵人”——北京电影制片厂厂长汪洋，他率领数名同志专程前来观看由申凤梅主演的《李天保吊孝》和《诸葛亮吊孝》两出戏。他们认为，这两出戏都值得拍摄成电影彩色戏剧片，介绍给全国观众。
汪洋他们之所以来得如此迅速，是因为《李天保吊孝》这出戏要拍成电影彩色戏剧片在北京电影制片厂酝酿已久。1963年申凤梅在北京演出之时，大导演崔嵬就有了这个想法，为此他让北影厂领导都看了这出戏，只是因为十年浩劫给搁置了下来。为此，1978年传统戏解禁，病中的崔嵬便又向厂领导推荐，还一并推荐了申凤梅演出的《诸葛亮吊孝》。厂领导经过研究，便做出了拍摄申凤梅主演的“两吊”为电影彩色戏曲艺术片的决定。厂长汪洋遂亲自带队，专程前来看戏。
（未完待续）
来源：周口晚报